學期要到尾聲,我們也到了台南的最南端。今天的主題,是台南與高雄的界河,二仁溪。
孩子們在地圖上,把二仁溪找出來。往南,沒有台南的河了。畢竟,過河就是高雄啦!
二仁溪,當地人習慣說「二層行溪」(jī-chàn-hâng-khe)。我們今天集合的嘉南藥理學院,就位於「二層行」村內。長期以來,大家聽到二仁溪想到的往往就是「污染」,這次的旅行,我們也先從污染談起。
片子的內容相當驚人,甚至有的小孩表示,有點不想去了。但是,現在的二仁溪,到底長什麼樣子呢?有小孩看到裡面開竹筏的場景,水的顏色,覺得還是沒有很乾淨。但有時候只是看顏色不太準,不如實際走一趟看看吧!
二仁溪的堤岸離嘉藥還有一段,一邊走,我一邊請孩子們找找「二層行」這幾個字。畢竟,以在地的角度而言,這才是它「真正」的名字。果然,在牌樓上,石碑上,到處都找得到這個淵遠流長的名字。我們還在路上遇到一隻睡覺的小黑狗,懶洋洋的曬太陽。
走上堤岸,視野海闊天空。原來,這條曾經被譽為「南台灣黑龍江」的河,竟然是如此美麗。
我自己覺得,二仁溪是這個學期「河的故事」很好的收尾。我們看過了「自然」,看過了「污染」,也看過了「人造」。二仁溪的故事則更加曲折:從重度的污染,慢慢重新找回生機。水可載舟也可覆舟,人也是如此。看見二仁溪,好像看見一線生機。
但這件事,卻如此不容易。帶孩子們看影片的時候,就發生了一些插曲。
一個孩子,拿東西去刮了一棵樹的樹皮,其他的孩子們也圍著,覺得好玩。我在旁邊斟酌著,是不是要介入呢?介入,或許我有機會讓這棵樹少受傷害。不及時介入,卻或許能開拓更多「談」的機會。
後來,我選擇不即時介入,等孩子們看完了影片,我再開始談。
孩子們看完當然一概都認為,污染的人很壞,怎麼可以污染河川。但是,我卻想趁這個機會來強調,不污染有多難。時機壞,大家靠洗出金屬來賺錢,為了錢,哪有辦法呢?孩子們說可以做別的工作。但是,也就像他們剛剛在欺負樹一樣,很好玩耶!怎麼停得下來?
孩子們也承認剛剛欺負樹很好玩。但是,是別人先帶頭的啊,他只是跟著啊。
污染,就是這樣子來的。不是嗎?
走在二仁溪邊。我自己,在長大之後也不曾到這裡來,現在才知道有這樣的美景。二仁溪畔的社造團體,以及「濕地保護聯盟」做了非常多的努力,來恢復二仁溪的生態。沿途,到處都能看到各式各樣的鳥類。除了白鷺鷥,夜鷺,蒼鷺,還有更多叫不出名字的鳥類。Ê早班我們忘了帶望遠鏡,就用相機來拉遠鏡頭,尋找這些小小的身影。Ê晡班有了望遠鏡,我們就在溪畔看個痛快。
現代人真的很弱。從前的人是要想辦法渡河,現代人,連「上橋」都要費一番功夫。橋跟兩旁的路面有一點高低落差,我先下到橋面(由幾根較粗的樹幹組成),接引孩子們下來。對小孩來說,要走過這條橋也不容易。樹幹組成的橋面高低不平,有的小孩,腳就陷了下去。應該抱怨這條橋「不安全」嗎?不如抱怨,生活在「安全」裡面的我們,對於「冒險」的經驗跟能力,有多欠缺吧!
走過了橋,我們找到一片泥灘地。看見的人們都驚呼了:大群的彈塗魚,跳著,扭著,爬著。曾經的黑龍江,現在是自然生態的寶地。
這個問題,在Ê晡班的時候得到解答。那時,我們遇到了一位二仁溪的守護者。他正是二層行的居民,長期參與守護二仁溪的活動。那時候,我們大人小孩都圍著他,聽他跟我們說各種故事。他跟孩子們介紹好幾種植物,我就順便請問,孩子們這樣進入濕地,會不會造成破壞?他笑笑的,說我們就下去玩吧。我想,重點應該是在孩子的需求和動物的安危(XD)之間,取個平衡。
冬天的河邊很涼爽。在風中,風景中,我們走到了終點。
這是我們「Liām台南:河的故事」最後一趟旅程了。Ê晡班的最後,我跟孩子們談了一些我的想法。
路途上,我們曾短暫的撿了一段垃圾。才一點點時間,垃圾袋就被塞得滿滿滿。就算是一條健康的河,有人走過的地方,依然是滿滿的垃圾。
我詢問孩子們:我們台南的河,乾淨嗎?
孩子們當然回答不乾淨。尤其想起柴頭港溪,從底下冒出來的泡泡,和漂浮在水面上的巨大黑色懸浮物。那麼,我們的河,為什麼會這麼髒呢?
小孩說,因為有很多工廠。因為有人沒公德心亂丟垃圾。因為有養豬的人亂排放。我說,這些可能都對,但我有別的看法。
我覺得,是因為,世界上有三種人。
一種人,孩子們馬上猜到了,是製造污染的人。另一種人,則是努力保護河川的人。但是,還有第三種人,他們才是關鍵。那種人,他們不一定製造污染,甚至他們希望河川乾淨。但是,他們希望老天爺可以突然把河變乾淨,或者,有努力保護河川的人,可以幫他們把一切搞定。
哪一種人最多呢?你們,又是哪一種人呢?
孩子們很坦承,他們說,他們是那種希望有人搞定一切的人。
我曾經也是,但是,我試著成為出來做事的人。我跟孩子們說,這也是為什麼我會帶著他們出來:我希望他們也成為努力做事的人。
如果有更多這樣的人,或許,我們能期待台南,成為一個與水共存的城市。至少,我們有資格懷抱盼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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