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字：士哲
緣起
「進攻台灣府」這個計畫，是從2016年下半年度，我與南台多樂系的楊智傑老師相遇時，開始逐步發想出來的。那時，楊老師正籌備「府城人文遊戲實驗室」，要展開一個以「五條港」為核心的遊戲開發計畫。這個計畫不只想要開發遊戲，更想要探詢「遊戲X文史」跨界合作的可能。這樣的想法，與我長期以來的關注不謀而合。
遊走於教育圈與文史圈之間，我一再看見「轉化」的重要性，教育界尋求跨入文史的領域，但常常流於表面而難以進入，遊戲圈也是如此；文史圈，尤其台南這樣長久經營，相當成熟的文史圈，已經累積極大量的資源，但缺乏轉化的方式，來與其他領域，譬如兒童教育的領域溝通。
出於這樣的期待，我們開始了超過半年的籌備計畫，這一路，艱辛也有趣。
讀了資料，走進台南無人不知的五條港區，我們竟不知道該從何開始。五條港區自古是商賈雲集之處，港道碼頭是搬運工人的住所，不同姓氏的工人們，帶來了原鄉信仰，這些大姓間的交流紛爭，以及信仰文化，就構成了五條港區文化的基底。然而，這如何發展出遊戲？
在好朋友，普濟殿的芬達哥帶領下，我們認識了五條港區一個少人研究的主題：軍工廠。這個主題，是我們遊戲鎖定的第一個焦點。
台南人的口語中，本來就有「南廠」（lâm-chhiáng），「北廠」（pak-chhiáng）的稱呼，這是軍工廠設施在口語中的殘留。軍工廠，是在18,19世紀清國統治下的台灣，是製造，修繕船隻的重鎮。俗稱北廠的，是由「台灣道」管轄的「軍工道場」，南廠，則是由「台灣府」管轄的「軍工府廠」。廠區中的軍工匠，發展出了獨自的信仰和產業，並且，由於木料的需求，與台灣的山林開發，也有密不可分的關係。
我自己生長於郊區的台江（安南區），一直對於各種文化、政治資源過於集中於府城城區感到不平。文化工作的推廣，如何免於鞏固文化霸權，而能雨露均霑，在我的教育實踐中一直是個重要的考量點。「戰爭」這個主題，也給了我們團隊一個突破口，讓「城外」與「城內」牽連起來，形成一條「進攻台灣府」的路徑。把這條路徑串聯起來的關鍵人物，是19世紀初進攻台灣的大海賊，蔡牽（chhòa-khian）。
深入的鑽研了蔡牽攻台的歷史、傳說之後，遊戲的輪廓逐漸明顯了，更重要的是，我們在這段歷史中，挖掘出了一些現代的意義。台灣的地位，一直以來處於一個矛盾的關係中，以柯喬治（George
Kerr）的話來說，這是台灣究竟是「大陸的延伸」，或是「大洋的邊陲」之間的矛盾。在荷蘭人統治大員地區時，台灣的遠洋貿易相當興盛，是在「大洋的邊陲」邏輯下發展。但在清國統治的時期，台灣的港口有限定的對渡口岸，變成往清國本土的貿易為主，就成了「大陸的延伸」。
蔡牽，一個出身同安的海盜，彷彿是在「大陸」的邏輯中出現，卻試圖製造一個突破口。他的進攻，不只是劫掠，而是為了建立國家。蔡牽在1805年攻入滬尾（今淡水）時，便建立政權，自稱「鎮海威武王」。雖然在最後的府城之戰中落敗，但這段故事卻讓我們設想著：如果成功呢？如果在那個時候，蔡牽成功的擊敗清國，建立國家，那會是怎麼樣的光景？
清國的追兵，西方列強進逼，台灣島上複雜的族群議題…….這一切，都是我們至今仍難解的困局。更基本的，要能夠面對這些難題，就需要有一個能進行決策的政府。這一政府如何建立？它們要施行怎樣的統治？成功建立國家的開國者，如何避免在決策的過程中，喪失自己內心的價值？
於是，我們建構出了一套架空的歷史，把孩子們視作蔡牽之後的海賊領袖，進入台灣蒐集情報，準備展開進攻。這精采又奇幻的四天，就此展開……
Day1：尋找軍工廠
【遊戲設計與理念】
「進攻台灣府」設定參加者是一群在蔡牽之後進攻台灣的海賊，在這次的營隊裡，是設定在200年前，1817年進攻台灣。營隊的前三天，是蒐集情資，和資源的過程，在完成了準備之後，第四天就正式進攻。
第一天，是由一連串的關卡組成的解謎遊戲，孩子們要完成一系列的任務，來讓手上殘缺的「台灣府城圖」變得完整。這一天，要練習的一項基礎能力，是去判讀各種資料和文獻。關卡的線索，有不少是碑文，或者古文獻、古地圖，孩子們必須從這些文獻和地圖裡面，去找出每樣東西的位置所在。其中最重要，也最難的一項，也就是在小北門外的「軍工道廠」。即便是曾試玩過遊戲的小孩們，今天也還是花了一番功夫。
這四天的遊戲，有一個基本的困難：人數相當的多。參與的孩子，一共有十人，要如何彼此合作呢？針對這點，我們設計了一套分工的機制，分出四種不同的職位：船首（負責管理資料），領航員（負責判斷方向），軍師（負責破解謎題），偵查員（負責跟路人、村民對話，問路或問事）。船首共一名，其他的職位各三名。這一套分工機制，在我們四天的旅程裡，發揮了相當好的效果，後面來慢慢敘述。
【遊戲實況】
創立海賊團
在帶領遊戲的時候，我希望能盡可能不只是站在「關主」的角色，而是能夠發揮教育者的功能。遊戲是一個大型的教案，教育者在遊戲中能做的，是盡可能地發揮遊戲蘊含的教育潛能。在這幾天的遊戲裡面，我們幾個陪伴的大人，努力地嘗試做到這件事。
故事的結尾，我帶了一個小討論，讓孩子們試想看看，在正式進攻台灣府之前，我們應該蒐集哪些情資。雖然這群孩子們大多已經試玩過第一天的教案了，但依然很熱衷的展開討論。說起來，孩子們認為需要的，跟我們大人想得很接近：
(1) 進攻路線
(2) 軍事部屬
(3) 敵方將領
(4) 糧食
(5) 地形
(6) 氣象
接著我們討論要擔任的職位，這群孩子們，許多都來自親子共學的暖暖蛇自學團，其他則是跟我有長期的合作基礎，大多有很好的協商能力，我們沒有花費太多時間，就協調好要擔任的職務：
(A) 船首：阿翰
(A) 船首：阿翰
(B) 領航員：阿凱，阿軻，芊芊
(C) 軍師：阿睿，阿宇
(D) 偵查員：阿昕，阿喬，小寶
阿謙則決定不擔任任何職務。後來詢問媽媽，她說，阿謙回家表示，他是來觀戰的。
我們三個大人，士哲，博雅，博霖，則擔任資深調查員的海盜。根據遊戲的設定，我們算是一支曾潛入台灣的先遣部隊，帶回一些情資，交由現在這個團隊進一步破解。
完成了分工後，我們討論海賊團的名字。
第一個提案是…..9487……
「9487……就是北七？」
「不對……就是霸氣。」
「…….」
後來，這個意見獲得一致的支持。9487海賊團，正式成立。事實證明，這個海賊團，真的非常87。在出發之前，他們就把一張重要的線索卡，弄到了棧板的縫隙裡面拿不出來，87到有剩。
這一天要練習的基本能力，是判讀文獻線索。9487海賊團一開始擁有的線索，包括一張殘缺的府城圖（已與現代google map疊合），以及文獻「重建台郡各建築圖說」。我們一樣用討論的方式，找出地圖上缺少的部分：西外城城門，小北門，以及軍工廠一座。
這份看似困難的「圖說」，對這群小孩們來說，已經不構成困難了。他們迅速的判斷出，軍工廠是在小北門外。第一次參與遊戲的芊芊，也從字裡行間判斷出，軍工廠可能有儲物的功能，是個類似倉庫的地方。
然而，小北門在哪裡呢？這次換了一份新地圖，又得再找一次！
領航員阿凱很快的判斷出來，小北門就在西外城與內城牆的交會處附近。要怎麼過去呢？首先，得判斷東西南北。靠著太陽的位置，我們找到了西邊。領航員們決定，先往西，再轉彎往北，就能抵達小北門。
在遊戲的過程中，我像是一個旁觀者的角色，看著這些「任務」在孩子們身上逐漸發酵。為了解開這些難關，孩子們不斷發揮各自的本事，孩子們動起來，大人就該逐漸收手，退出。
哪裡該轉彎呢？領航員們研究地圖，發現是在一個叫做「米街」的地方。但這究竟是哪裡呢？這時候，另一群人派上用場了：出動偵查員！
幾個偵查員跑去赤崁樓旁邊的度小月擔仔麵，問到原來前面的「新美街」就是米街。我們走到這裡，右轉往北，繼續往小北門前進。沿途經過了「開基媽祖廟」，地圖上正好也有「小媽祖宮」證實我們的判斷沒有錯！
三山國王廟
遊戲像是一條引線，把小孩們帶入田野當中。比起一條線直進的直接往任務終點衝，我反而更希望小孩在遊戲中發散，讓遊戲能夠不只是遊戲，而是開啟視野的媒介。
正好，廟裡面聊天的大哥，已經跟我熟識，邀我們進到裡面，還拿來了一大箱礦泉水，要分給小孩們。進到了這間大廟，當然一定要四處逛逛。有孩子發現，這間大廟，造型跟一般的廟宇不太一樣，我順勢就說起了三山國王廟的故事。
一般會以為，三山國王是客家人的專屬信仰，但其實台南的三山國王廟，是屬於潮州人的信仰。潮州人一向以航海和經商的能力聞名（有小孩說：那我們可以邀他們加入我們嗎？XD），三山國王廟，就是台南潮州人的聚集地，從前，廟口有許多豆花店，因為這裡的井水水質特別好，很適合製作豆花。到現在，廟裡還找得到這口井。而附近的豆花店，有些還是從廟口分出去的。
中午，經過成功路上的汕頭豆花，又有小孩問起，這間是嗎？是的。這些地景，都是三山國王廟盛況的遺留。
遊戲中意外開啟的旁枝，讓我們這些在旁邊的大人，發現了孩子珍貴的眼光，與好奇。
抵達小北門，孩子們判讀我們現在的位置，並在地圖上貼上小北門的貼紙，任務就算完成了。但是，軍工廠還沒找到呢。這邊，我給了孩子下一條線索：
「從前，有一個愛炫耀的知府，喜歡幫他做的事，蓋的東西，留下石碑當記錄。有兩塊軍工廠的石碑，就在現在的赤崁樓裡面，找到那兩塊石碑，或許能更了解軍工廠的位置。」
但石碑在哪裡呢？資深調查員，只知道以下的線索：
「紅毛樓內，背山面海，軍工廠圖，毅立此處。」
由於我們已經超級餓了，大家決定吃完午餐以後，再前往赤崁樓（紅毛樓）破解任務。
背山面海，就得判斷山海的位置。山在東邊，海在西邊，那就得找面對西邊的石碑。芊芊一眼就在西面的石碑林中，找到一面寫著「軍工廠」的石碑。另一面石碑，也在不久之後找到。
從早上開始，芊芊一直認為軍工廠是一個倉庫，但其實不是這樣的。其他小孩試著提出各種提示，來幫助芊芊思考：
「你想想看，儲藏那麼多東西，是要幹什麼的？」
「石碑上是不是有很多像香蕉的東西？你覺得那真的是香蕉嗎？」（這是在說些什麼啊…..）
「可能是香蕉工廠。」
「是有那麼大的香蕉哦？」
「……」
又研究了一陣子，芊芊終於搞清楚了：那些像香蕉的東西，其實是船！軍工廠，其實是一間造船工廠！裡面儲藏的東西，全部都是用來造船的用具！
謎底一步一步逼近了。靠著孩子們自己的力量，一步步解開。
造船的人，會拜什麼神明呢？媽祖。好，我們就前往附近的媽祖廟，尋找線索。
媽祖樓
在媽祖樓裡面，孩子們有這兩句詩，幫助他們找到廟中的線索：
「後殿拜觀音，左顧右盼，壁上藏玄機
下跪心虔誠，叩首膜拜，地下見真章」
已經玩過的孩子們，很快就找到了廟裡的線索：一張藏在神桌下的軍工廠圖，以及牆上的石碑。這張軍工廠圖上，給了兩個新的線索：塭龜橋（un-ku-kiô）和德慶溪。從圖上面來看，軍工廠是在德慶溪的北側。而從前在試玩的時候，孩子們已經調查過，塭龜橋的位置，是在成功路與海安路的交會口。德慶溪，在地圖上的位置已經很明確了。從軍工廠圖上面來看，軍工廠的位置，應該是在兩條水道之間。在塭龜橋以北，符合兩條水道之間這個條件的，就只有一塊狹長地帶。現在，只剩下一個問題：
這個問題，引發了激烈的辯論。這個辯論非常的精采。
今天一早，芊芊提出一個理論。她說，西外城看起來，應該是後來才建的，因為材質不一樣，是竹子。我順著這點補充，其實，軍工廠反而還比西外城還要早建造。也就是說，問題在於，該把軍工廠包在城內，還是繞道，把它隔在外面。
許多小孩認為，應該包在城內，因為這樣子才有保護。但是，也有小孩認為，怎麼可能在城內，如果是這樣，船要怎麼出海啊？阿凱想一想，認為這樣不對。今天早上，我們在路邊看到另外一個古地圖，那上面的城牆，竟然有開水門！如果這樣，船似乎可以從水門來出入。但又有人質疑，水門，真的夠寬闊嗎？足以讓船出入嗎？如果戰船場做的是大船，更靠近海邊沒有阻隔，不是更好？
孩子們持續研究軍工廠圖，試圖得到更多線索。他們新發現了兩個重要的關鍵：
(1) 軍工廠的南側，有弧狀的刺竹圍牆。
(2) 軍工廠的東西兩側，都各有廠門。
小孩照著西外城的曲線來評估，找到一段曲線，看起來真的相當接近軍工廠圖中的曲線。那麼，應該是在城外？
孩子們一共有兩次的機會可以選擇。如果都沒有答對，那麼搜尋軍工廠的任務，就宣告失敗了。這是個賭注。
要賭嗎？當然要。阿昕做代表，指向了圖中的B點。
「沒錯！就是那裡！」小孩們高聲歡呼。再一次，他們破解了難解的軍工廠謎題。
其實，他們的推論，有一個失誤的地方，在於年代。其實，軍工廠圖繪製的年代，還不存在西外城。但這段推論的過程，仍然令人激賞！
破解謎題後，我們聊起了軍工廠的各種困難。五條港區，一向都是淤積嚴重的區域，軍工廠的河道也不意外，這就造成了一個先天的缺陷。配合上公務人員容易怠惰的性格，軍工道場逐漸就淪為一個飼養廢柴的地方。再加上，台灣要取得原料的地方相當遙遠。軍工廠的原料廠，設在南投，這一趟路途如此遙遠，又變成了第二個先天缺陷。於是，到了19世紀，又有新的軍工廠成立（南廠）。
這一趟軍工廠的解謎之旅，小孩確實從史料展開了推論。不是瞎猜蒙混，而是一步一步，依據自己手上有的資料，來做出最合理的判斷。看到這樣的過程，是作為設計者/教育者的我，最快樂的事了。
只剩下最後一片拼圖，台灣府城圖，就要被我們修復完成了：西外城城門。下面是我們提供的提示：
「西門城外坔土地
五條港仔對遮過
老古石街通到底
甕城跤來覕相揣」
第一天，可以說是我們最輕鬆的行程了。後面兩天，還有更「硬斗」（ngē-táu）的呢！
Day2：鎮海威武王
【遊戲設計與理念】
第二天的遊戲，我們要拼湊出蔡牽進攻台灣的路線以及過程。我和博雅兩個遊戲設計者，做了相當龐大的規劃。簡單來說，這天的遊戲是這樣玩的：我們要移動到各個蔡牽進攻台灣的相關地點，抵達那些地點，但事前並不知道這些地點在哪裡。需要破解任務，才能知道下一個地點所在，並且可以得到一塊「故事碎片」。這塊故事碎片，上面有詩句或文章，可以幫助你了解當時在這個地點發生的事情（但都是文言文）。整天的碎片蒐集完成以後，可以拼湊成某樣東西，就算完成整天的關卡，這時候，完整的進攻故事，就會呈現出來。
這是我們試圖把路線，文獻，故事，地景組織起來的成果，結果……就製造出了一條長達30公里的路線。另外，我們這天還試著用APP來取代人工。我們結合了「芝麻出任務」（https://goo.gl/ZZZjky ）這個APP，這個APP能夠直接在google地圖上面設置連續關卡，提出任務來讓小孩破解。這個APP，在這天產生了一些有趣的發酵。
【遊戲實況】
一早，我們從起點，柴頭港的正覺寺出發。在這裡，孩子們得先破解第一個謎團，才能知道下一個關卡在哪裡。
這一整天，我們發現，在遊戲APP裡面設置的關卡，產生了很好的引導效果。為了解開其中的謎團，孩子們走向原本不會注意的匾額，對聯，石碑，一一細讀解析。在柴頭港跟洲仔尾，孩子們都有精彩的發現。
柴頭港的關卡，是要在「柴頭港供奉土地公的廟宇」裡，閱讀對聯，解出字謎：
「土地公保佑當地民眾，讓大家衣食無缺。但他最鍾愛的聽說有三個人，一個是喜愛望著天空的十郎，以及注重個人修養品德儀容的九郎和五郎，而他們就藏在門口的對聯中。」
神明往往都有「正式名稱」和「俗稱」的差別。像是土地公，正式來講稱為「福德正神」，俗稱卻常常稱為「土地公伯」，「伯公」等等。「保生大帝」是「大道公」，「玄天上帝」有「上帝公」或「帝爺公」等等俗稱。這些，有在走踏廟宇的人大多知道，孩子們卻在這關被難住了。
走進了「柴頭港福德祠」後，我問孩子們，這廟是拜什麼神明的？
「福德正神。」
「對啊。」
「可是……什麼是福德正神啊？」
……好問題。我於是解釋，福德正神是掌管一個區域的神明，如果拿我們人間的職位來講，大概就像是里長，或者區長吧。
「這樣算土地公嗎？」
「好像有點像耶！」
又有小孩進一步詢問，在大廟裡面，好像也常常看見「福德正神」，那會不會我們在的這間「正覺寺」裡面也有福德正神！有意思，我們一群人衝進正覺寺，開始尋找福德正神。這樣金碧輝煌的廟宇，讓好幾的小孩露出驚嘆的表情。巨大的佛像，金色的柱子，精緻的壁畫。但是，我們沒有找到福德正神。
軍師說，其實字謎裡的數字，就是「第幾個字」，剩下只要搞清楚對聯的意思就好了。「福國佑民常仰浩天施大化」，第十個字是「大」（上面有天字，是仰望天空）。「德容儀表公老矣有道斯尊」，其中的九字跟五字，是「道」跟「公」。三個字，解出來了！！！
額，不過，「大公道」，不對，是「道大公」，啊，還是「公道大」，還是「大道公」？這到底是誰啊？
我們決定去問附近聊天的阿伯。沒有問到正確答案，卻意外問到一個精彩的故事。
這個武功高手，後來，成為貫穿這四天遊戲的重要人物之一。只是，孩子們那時，還不知道他的真實身分。
從遊戲出發，孩子們展開了一場不同的田野調查，各式各樣的資訊，都變成了遊戲的一部分。這是遊戲的力量：一方面，遊戲帶著孩子們前進；另一方面，孩子們始終擴充著遊戲的內容，與可能。
最後，是軍師阿宇拿著手機隨便亂輸入地圖上的地名，竟然偶然破解了關卡！
「下一關在洲仔尾！」
好，我們往洲仔尾前進！
洲仔尾
在一塊嶄新的石碑上面，軍師阿宇發現了「蔡牽」這兩個字。我們進一步解讀，發現這句話說的是，因為蔡牽進攻，焚燒洲仔尾庄，使得洲仔尾滅庄。但這段話後面又提到了一個詞，叫「白蟶之報」，這是什麼意思就不理解了。大人小孩都對這句話很感興趣，於是我打開google搜尋。
結果，這一「白蟶之報」，竟然是指一場巨大的海嘯！蟶，台語稱「than-á」，白蟶之報，說的就是一洲仔尾一群在海邊挖蟶仔的漁民，被海嘯捲走的事情，這海嘯也沖進洲仔尾，讓庄頭蒙受傷害。
自古以來，洲仔尾就是兵家必爭之地，這位於府城北路的第一站，是交通要津，卻也注定了災禍的命運。在天災與人禍中挺立的保寧宮，更讓人心生敬意。
在另一塊古石碑上，軍師阿睿發現了「蔡朱二逆」的字眼，又發現，旁邊寫著「鹿耳門」三個字。下個關卡，應該就是鹿耳門的天后宮。輸入APP，果然成功通關。我們前往鹿耳門！
鹿耳門
從洲仔尾前往鹿耳門，是一段非常漫長的路程，等於要橫跨整個台江內海的範圍。太陽非常大，這段路，我們騎得相當辛苦。直到下午兩點多，才抵達鹿耳門天后宮。
一邊享用在地的青草茶，我們一邊破解下一個關卡。這個關卡，要依靠一個精巧的道具來破解：羅盤。
首先，在羅盤上面找出，當初與鄭成功交戰，被擊敗的人，並且將它切除。孩子們找到荷蘭人，完成了這項工作。接著，要根據廟裡的對聯，找到媽祖婆當初幫助鄭成功，讓水上漲的高度。這一高度，就是要旋轉羅盤的次數。
這群孩子，許多人都已經對這裡很熟了：潮漲三篙。那麼，就是轉三次囉。
往..西..走
前..往..府
城..天..險
蔡..出..海
………….
這些是什麼呀？
蔡出海，會不會是指蔡牽要出海？前面的字句呢….往西走，前往府城天險？
到了這個關卡，孩子們手上累積的故事碎片，已經有不少了。嘗試來拼看看，似乎有個雛形。後面得到更多拼圖的時候，再來嘗試。
府城天險
往西走，是鹿耳門溪的出海口。已經下午了，一路上海風非常涼爽，溪水反映出深藍色，極為漂亮。一下子，我們就騎到海邊。經過了前面一段艱苦的旅程，後面再怎麼騎，都感覺不到累了。
該如何判斷風向呢？不然，來丟根草吧！海邊的海風相當的大，草直直往內陸飛。那裡，是東邊。封由西往東吹，地圖上的西邊，只有一個地點：北汕尾砲台。
小孩在這個關卡，要填寫一張單子，把這些氣象資料記錄下來，包含風向，也包含潮汐。潮汐，是靠著我們提供的潮汐表。這張表格，在第四天的決戰時刻，還會派上用場。
北汕尾
北汕尾，就是今天的四草，這裡的砲台，箝制了台江內海的出入口。這裡，也是蔡牽奮力進攻，並取得重大勝利的地方。
我們，士哲，博雅，以及南台的團隊，準備了一支影片，來跟孩子們訴說蔡牽進攻台灣府的故事。這支影片，可以看這裡。（影片仍有未盡完善之處，修改完後，會再釋出完整版）
孩子們都覺得，蔡牽媽是一個勇敢的人。這也是我在寫劇本時，試圖營造的形象。我想讓她的形象是勇敢，果斷，不畏世俗眼光的人。相較之下，蔡牽反而不是如此。
蔡牽，孩子們覺得他是一個敢於犧牲的人，敢於為了夢想犧牲。但是，最後卻依然失敗了。這是為什麼呢？孩子們還是認為，在鹿耳門水道沈船不是好策略，不應該做這件事。有小孩說，其實可以先進攻安平。但也有人覺得，安平這種水師重鎮，就算先打也沒辦法贏。而且，王得祿，實在是太厲害了。
等等…..厲害的武功高手？基地在柴頭港？這角色，不就跟我們早上聽到的「柴頭港的武功高手」，形象一模一樣嗎？
沒錯，早上阿伯口中的傳說人物，很顯然，就是太子太保王得祿。這個清國名將，就是我們第三天的主角。
Day3：台灣戰神王得祿
【遊戲設計與理念】
這一天，要練習的能力跟前兩天比較不同，主要要做的不是去解開謎團或者解讀文獻，而是做田野調查，能夠跟人溝通。這天，偵查員的工作，也就比較吃重一點。
【遊戲實況】
一早，我們從嘉義高鐵站出發。討論路線後，大家決定先往北，前往太子太保墓。再沿途繞經「溪北」，「新埤」，「太保」，回到高鐵站。
太子太保墓
這一天，我們來到完全不熟悉的地方，再加上，地圖是羅阿哲畫的，稱得上是超級簡略。這一切不利的條件，考驗著領航員的方向感。
地圖上顯示，太子太保墓，是沿著高鐵橋下一直往北。高鐵橋很容易確認，但是，北到底在哪裡啊？
把地圖跟現實景物比對一番，領航員很快的判斷出方向。但出發沒多久，我們在路邊發現一幅地圖，卻略略感到不對勁。有小孩發現，高鐵站在我們的右後方，可是照理講應該在左後方才對啊。領路的領航員，也發現，太陽的位置不太對。現在是早上，太陽在我們左邊，也就是說，我們是面向南邊前進。
完全走反了！
可是，墓在哪裡呢？
進入番婆庄內，路上都沒有人，我們找了一間派出所，進去裡面問路。這裡的所長非常熱情！招待我們坐下喝茶，很快，小孩就都把這邊當成自己家了！
太子太保墓？所長聽了先皺一下眉頭，有點搞不懂。後來恍然大悟的說，是王得祿的墓。前面右轉就是了！他順道告訴我們一個在地的傳說：據說，到了晚上，墓前的守墓獸，會跑到附近的田裏面去搞破壞，讓大家很困擾。甚至還有人因為這樣，跑去破壞墓園的風水！
往右轉，我們進入鄉間小路，到處在尋找墳墓。我們在右手邊發現了一塊墓葬區，到裡面去繞繞。許多的墓碑，都已經損毀，廢棄了，看起來其實有一點陰森。繞了一大圈，卻是一無所獲，甚至連姓王的人都找不到。
到底在哪裡呢？我們探索完右邊，接著探索左邊。發現一大片草坪。上面似乎有東西。
墓碑上面，右側是范夫人，左側是陳婦人，中間，寫的卻不是太子太保，而是太子太師？這是為什麼？有小孩在外面發現一塊倒下的石碑，寫著「王得祿墓」。這裡，確實就是我們要找的地方！
在解謎的過程中，孩子們會不斷地發揮各式各樣的能力，去探索，和判斷。譬如判斷方向，依據現有的資訊，判斷自己是否已經解開謎團。這些判斷的過程，是遊戲能帶來最珍貴的能力之一。歷史遊戲的一項重點，就是透過解謎，來讓孩子們開始練習「歷史的思考」。孩子們討論著「太保」與「太師」有什麼不同，討論著墓的位置為什麼在這裡，因為有這些討論，知識才逐漸變成「自己的事」，而不是某種被交代的任務。
此時，大人要做的事情，說來很簡單。就是等，如果行有餘力，就試著去觸發更多思考。最忌諱的，就是給出答案或者引導式的提示，這些東西只有阻斷思考的功能。如果不確定自己所做的會不會阻斷思考，那麼，就練習等待吧。等待，也是門功夫呢。
孩子們決定在這裡使用「招降卡」，他們成功地獲得了王得祿的守墓靈獸，這些靈獸，將成為第四天決戰的助力。
黑面三媽
這裡要找的，是廟中的匾額由王得祿贈送的匾額。才一進廟裡，軍師阿睿，就宣布他已經找到了！
阿睿尋找的方法有一套，他是依靠推理來得到的。他說，廟宇建築，全部都是左右對稱的，也就是說，如果是特別重要的東西，應該會在中央！果然，這塊重要的匾額，就在媽祖的頭上！這些歸納，正是不斷觀察與思索的成果。
委員說，本來，大媽、二媽、三媽，都供奉在北港的媽祖廟。但是北港遭逢洪水，這些神明都緊急被請出，到一間叫做「長天宮」的廟宇裡面。接著，輪到要分神明的時候。新港與北港兩邊，都搶著要最靈驗的三媽。三媽是最常出面處理信徒疑難的媽祖婆，最受大家愛戴。兩邊吵得不可開交，王得祿就出面了協調，最後，把三媽請回了溪北。這裡，是他的公館，也是他二老婆的家。後來，興建了溪北六興宮，王得祿才把家中的三媽，請到大廟裡。那副匾額，也是在那時候送給廟方的。
也就是說，公館在附近？委員幫我們指明了方向，說在一隻麒麟的對面。
我們趕緊出發，說不定，那裏還有王得祿的後代！
提督府
循著六興宮委員指名的方向，我們找到一隻麒麟雕塑，下面寫著「王得祿一品將軍提督府」，看來，應該就在附近了。但我們還是遍尋不著，這時候，有孩子發現，一面半開的鐵門後面，坐著一個老人。
芊芊跟我探頭進去，跟阿伯打招呼。芊芊要我問他，知不知道王得祿？
「知啊！我是伊个囝孫ah！」
芊芊聽了很興奮，又要我問他，算起來他是第幾代了？
「算來到我是第五代ah。阮是第二房。」
第二房，這麼說起來，就是我們曾在墓碑上面看過的范夫人！我跟芊芊都非常興奮，一種歷史人物在眼前出現的感覺。
「恁chím-á敢擱有舊厝留落來？」「無，原底遮規排攏是，chit-má攏拆了矣。」
我們又再確認了幾次，芊芊要我跟阿伯說，就是從前拜媽祖婆的那間老房子。阿伯說了黑面三媽的由來，說是王大人（他這樣稱呼王得祿）從北港請到這裡的，後來才請到廟裡。但是，他依然沒有說到提督府的事。
後來，我們才知道，是用詞出了問題。這裡習慣的稱呼是「公館」，說是「舊厝」，他們就會錯意了。後來，我們在阿伯的房子後面，找到了傳說中的公館。上面有兩顆大大的金印，看不出來寫著什麼字。住附近的一位王家人跑了出來，跟我們介紹，旁邊的古老磚牆，但問他金印上的字，他說，這連中文系教授拿去看，都搞不清楚呢。
田野，以及故事，就是有這樣神奇的力量，讓人感到身歷其境，身處其中。教育不過是要把這樣的力量，帶回孩子身上。
七娘媽廟
回到太保，時間不早。在太保的七娘媽廟，有著今天最困難的任務。
這裡的任務，是找到王得祿贈送的匾額，並且解開其中的意思，跟七娘媽稟報，來獲得七娘媽的祝福。找到匾額不是難事，但要解開意思，就極為困難。
孩子們首先注意到「焉」這個字，跟大人詢問意思。我說，這個字是語助詞，沒有意思的。那麼，就只要考慮前三個字就好了。
「莫」，有什麼詞彙呢？莫非，莫名其妙，莫……想不到了。那拿「莫非」來說好了，「莫非你有去？」說話的人是認為有去，還是沒去呢？是有去。但是「非」代表沒有。這時候阿睿想通了：負負得正！所以莫就是非！
沒錯，那麼，莫能，就是「不能」。
不能名。這是什麼意思呢？
有小孩說，可能是王得祿覺得，媽祖在他面前，只是無名小卒。可是在廟裡，應該是要掛稱讚七娘媽的內容吧？這樣子，意思可能是反過來，是王得祿說，自己在七娘媽前面是個無名小卒！
我請孩子們想一下，有一個東西，你不能用名字稱呼他，那個東西是很偉大，還是很不偉大？
「偉大！」「不偉大！」各占一半。
有去上學的小孩想起，在學校的校長老師之類的，或者是爸爸媽媽，都不能稱呼名字。這樣說起來，他們是比較「大」的。這時候，有的小孩連結起來了：難道是在說，媽祖很偉大，沒有辦法稱呼他的名字？
兩個答案，哪一個為是呢？我給孩子們兩次機會。他們先選擇了自己覺得最有可能的答案：第二個。
這個答案，幾乎已經是標準答案了！「莫能名焉」，是在說七娘媽的偉大，無法言語形容。孩子們的第二個答案，幾乎就是這個意思。他們靠著一些提示線索，拼湊出了完整的答案。
我們花了二十分鐘，解開這個困難的任務。這些努力，小孩的守護神七娘媽，應該都會看見，聽見。
「七娘媽的祝福」，其實是一張兵力卡，代表七娘媽對他們明天進攻台灣府的贊助。我們急急忙忙地衝往最後一個地點，王氏宗祠。
宗祠
我們抵達的時候，王氏宗祠已經關門了。還好，管理的阿伯還沒有走，幫我們又開了門。
我們只待了五分鐘左右，就趕著離開。重點是，孩子們在這裡使用了招降卡，得到一個重要的寶物：右旋白螺。這個大清著名的「定風之寶」，明天將成為決戰的利器。
Day4：進攻台灣府
【進攻台灣府】
完整的遊戲，請看這裡。（遊戲仍有未盡完善之處，修改完後，會再釋出完整版）
一開始鹿耳門的關卡，測試的是對海風風向，以及鹿耳門港道的了解。洲仔尾，是要能夠判讀臺灣輿圖。北汕尾砲台，是要能綜合判斷進攻方向。安平，是要能夠了解鯤鯓的地形，和判讀潮汐表。府城，要應用第一天對軍工廠的研究，來判斷進攻方向。最後的決戰，則是要從地形來考量設置砲台的位置。
我們也鬆了一口氣，長期的努力，有了成果，有了回報。
但是，建立國家的任務，能夠這麼輕易的達成嗎？
說來，這個營隊的野心真的很大。我們隨即跟小孩招開了一場刺激的建國大會，來討論國家的建立。以下是這場大會的紀錄。
【建國大會】
在歷經千辛萬苦，攻下台灣府後，9487海賊團的團員們，進行了一場激烈而深刻的建國大會，討論如何建立一個國家。
我們首先討論，現在，我們真的建立一個國家了嗎？
「沒有，我們只是建立了一個基地而已！」
「我們倒像是把一個地方毀了！」
一個國家需要人，雖然我們幹掉了很多人，但還有一些人留在這塊土地上。國家也需要糧食，讓人可以吃飽，還需要錢，以及力量（也就是武力），還需要科技。
我們還討論了，這個國家的建國精神。這個國家，應該是一個平等的國家，沒有任何階級，管理者不能比其他人有更高的權力。這個國家，應該是個團結的國家，人民要能團結的生活在一起。這個國家，人民應該彼此互助，有困難的時候相互扶持。
我們希望這個國家的人民能開心，能每個人都當好朋友。要達到這個目標，統治就不能高壓。一個國家需要管理者，但是，管理者只是幫忙管理一些事情而已，他們沒有權力命令別人去做事！
有人提出了要把大便歌當成國歌，但是立刻被否決了。還有人提出，如果我們的東西不夠，就去跟其他人搶。但其他人馬上提出質疑，一個最有力的質疑是，如果這樣，小孩看到了，也學會搶東西，國家裡面不就會內亂嗎？大家都覺得，這個說法有道理。我們的國家，不該是海盜式的國家。
資深調查員指出，我們的國家面臨很多危機。我們檢視了從清國那裏得到的台灣全圖，發現我們佔領的領土，不過是半個台灣裡面的一個小地方而已。既然這樣，我們要拿台灣島的其他人怎麼辦呢？
有團員提出，重要的是，我們應該安定國家內部，再對外發兵，征服其他地方。也有團員說，我們應該要當島上其他人民的範例，建立一個好國家。
有團員提出，我們不要成立像金正恩那樣的政府，也有團員說，不要法西斯，德意志那樣的政府。那麼，我們究竟要怎麼樣的政府？資深調查員解釋，有兩種政府的模式，一種是一個人負責決策事情，其他人只是幫忙他；另一種，是一群人一起討論，共同決策事情。
這兩種方法各有好壞，如果只有一個人決定，那要誰來決定呢？有人提出應該要訂嚴格的標準，譬如智商150。第二個方法，比較多人可以有比較多點子，可是要討論很多。發生戰爭，討論完都被打爆了。而且，如果要第二種模式，要怎麼決定誰可以加入政府呢？
有團員提出，我們是流血流汗才打下台灣府，可以說是開國元老，當然是我們來管理其他人。另一個團員提議，我們這邊是最高層級，各地其他人的意見，要彙整給我們，再由我們來決定。
可是，這樣有符合我們的開國精神嗎？這樣算不算是平等的國家？還是乾脆把平等擦掉算了？
有團員提出，完全100%平等，根本是不可能的。難道，要所有人來開萬人會議嗎？另一個團員覆議，他說，難道今天大砲打來了，還要讓左腳右腳在那麼吵架，才決定要怎麼逃跑嗎？還有一個團員修正了「平等」的意思，他說，日常生活要平等，但決定事情的時候，那就沒辦法了。
有人提議，開放大家選舉。但是，我們幾個開國元老可能不會被選到呢？這裡產生了激烈的論戰，有人主張，開國元老應該是內定。我們討論出一種政治體制：把領土分成十區，每區推派代表人來開會。然後最高層級的人，也就是開國元老，要到各地去聽取意見，再帶回來討論。
可是，這樣有符合我們的開國精神嗎？我們感到很疑惑！但暫時沒有其他辦法了！
最高層級的人，可以被換掉嗎？有團員說，可以，就是死掉，或者老邁無能的那一天。但有團員提出反駁，這樣根本就等於不會被換掉嘛！另外有團員說，遇到比你聰明的人，就要讓位。但是怎麼知道誰聰明呢？還有團員提出了「任期制」的想法，但是被否定了，原因是，有些很聰明的人，可能會因為任期制被換掉，這樣太可惜了。
有一位團員提出了「全民投票」的想法，這個想法，變成我們最後的共識。
人民可以提案，表示對最高層積其中一個人的不滿，經過全民投票以後，如果有99.9%的人反對這個人（這一比例未經詳細討論），那就要把這個人換掉。之後，再透過全民投票，選出新的人選，總數維持十人。
一位團員主張，應該把提出反對意見的人都殺掉。先讓他們提案，知道他們有叛變心，就將他們處死。資深調查員指出，這種作法稱為「引蛇出洞」，是中共的毛澤東擅長的作法。另一位團員說，這樣一定無法團結。但也有人說，這樣子更加團結，因為看到這樣，其他人都不敢說了。
引蛇出洞這個做法，後來沒有得到普遍的支持。
目前討論出的政府型態，成為我們建國的最高統治機關。資深調查員指出，這有點像是貴族的政府，由一小群人來決定事情。在台灣，也曾經有這樣的一群人，他們是中華民國政府從中國帶來的國大代表，到老了還不會換掉，掛著點滴決定國家大事。
有一位團員指出，在選舉投票的時候，開國元老的票，一票應該等於1000票。這個意見遭到激烈的反對，有團員大聲的說：「平等個屁！」。但是原提案人說，我們的人少，人民那麼多人，本來就不公平，所以我們的票應該要比較大。
這個做法，後來沒有得到普遍的支持。
成立政府後，我們討論的第一個議案，是國家的名字。以下是我們討論的提案內容：
要叫什麼名字？
(1)9487國，(2)美麗島，(3)民主國，(4)民主美麗島，(5)歡迎大家來國，(6)科技國，(7)海盜國。
我們接著討論，這個政府要如何決定事情？要使用投票的方式，或者用其他辦法？有團員說，我們可以比較，哪一個提案有最多好處。許多人傾向不要使用投票的方法，因為投票時，不開心的少數人可能會造反，不團結，這樣違背開國精神。也有人提出，雅典曾經用投票，強迫個人要請吃東西，而造成雅典的悲劇。於是我們決定不使用投票的方法。
資深調查員建議，我們先把沒有人喜歡的提案擦掉。大家同意這個做法。後來，經過舉手表態，我們留下這三個提案：
(1) 9487國，(2)美麗島，(3)海盜國
參與的團員們激烈的爭論每個名字的好壞。有人說，取海盜國會導致清國知道我們是海盜，但也有意見反駁，說清國早就知道了。有人說，9487是海賊團名稱，正式的國名應該要比較帥才好。但9487的支持者們指出，沒看到更好的提案，因此選擇9487。
國民的討論遇到了難關，後來，短暫的出現了一些新提案，譬如「台南國」和「退休海盜釣魚共和國」。但這些提案沒有得到支持。
團員們並沒有想到最終的答案，但他們想到一個方法，來決定這個國家的名字。這一句話，留給讀這本「進攻台灣府」的大家：「這個國家的名字，就交由你來決定。」
下午，我們將遊戲的過程，以及經過刪減的會議紀錄，做成小冊子輸出成日誌，給9487海賊團的每一個人。
這真是很刺激，很過癮，很讓人回味的四天。不只對小孩是這樣，對我們大人也是如此。這個高度實驗性質的營隊，靠著許許多多人的幫忙協助，勞苦工作，終於誕生了出來。帶著對過去的追想，與對未來的盼望，仍然居住在台灣的海賊後代們（對台南人來說，這很有可能哦），仍然面臨著亙古以來難解的問題，往前航行著。願我們能如同鯨魚泅泳，不使自己身上的故事散落，又如同雄偉的同安戰船，能突破風浪而前行，卻也不忘故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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