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識課
這三天的活動，是台南塾長期經營的主題：「通識課」的體驗營。開始說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之前，我先聊聊什麼是通識課。
簡單的說，通識課是一個「自主學習」的計畫。想要讓小孩廣泛的經驗，尋找自己有興趣的事物，然後做出「決定」，展開有深度跟動能的學習。一開始的半年，會安排三到四種不一樣的單元，讓小孩體驗，到學期末，孩子們要一起開會，決定出下個學期整學期的主題。目前開發出來的通識單元，已經多到教育者本人有點招架不住了XD。有生活科學(拆解課)，有植物工藝，有煮食，有神話故事，有文字有歷史……
這次僅僅三天的課程，我挑了其中一個比較簡單的單元，來讓孩子們體驗。什麼單元呢？看看下面這個謎語。
身軀白白親像花
一飛出去袂轉回
憨慢出手就落地
厲害放伊天頂飛
其實許多傳統故事，早期都是用月琴來彈唱的。像是著名的「哪咤鬧東海」（現在孩子們似乎都不知道了……），或者廖添丁。彈唱的歌詞，就是七字一句，四句一葩的四句聯，而且句句都要押韻。這段歌詞，順便考考孩子們的台語能力。
這批小孩的台語能力，在我遇過的小孩裡面算是不差的了。芊芊看到歌詞以後，可以直接從頭到尾朗誦出來，而且知道其中到意思。只要看得懂，那就沒什麼難的啦！一下就猜到，是紙飛機沒錯。
雖然知道答案，不過也是要唱一下。體驗唸歌，我通常用「江湖調」(kang-ô͘-tiāu)的調子，也就是俗稱「勸世歌」的旋律。在唱最後一句的時候，要牽一個「咿」的音，這個音最簡單，又好玩，每個小孩都跟得上。
唱完，來摺紙飛機。
飛是怎麼一回事？
我自己在思考摺紙飛機的課程時，並不是把「學會怎麼摺」當作主要的目標。會摺當然重要，但對教育來說，還有一些更關鍵的事。
我發下一張紙，請小孩自己研究半個小時，「怎樣能讓紙飛得最遠」？半小時候，大家來丟丟看。
直接把一張紙平平的拋出去，能飛得遠嗎？大概不行，飄沒幾下就掉下來了。那要怎樣才能遠呢？一定要尖頭嗎？還是也可以其他形狀？
孩子們摺起了各種紙飛機。這次上午班的小孩，平均大概都小二小三以上了，多半都有摺紙飛機的經驗。比起「研發」，他們更想秀出自己已經會的。這時候比的就不是創新，而是經驗。阿宇的經驗特別多，他曾研究過不少紙飛機，當下摺出了一台瘦長型的紙飛機。我把這台說成是「戰鬥機」，因為它俯衝速度特快，而且非常筆直。我也看不少同年紀的小孩摺過這台，看來，紙飛機也存在著一種「文化」，在小孩的世界中流傳著不同的機型。
在這個開始的階段，我想先營造出一種「共事」的氣氛。各種工具，材料，全部都可以開放小孩自由取用，小孩可以任意實驗自已想要折的機型，或者相互學習。氣氛形塑出來之後，就正式進入教折紙飛機的階段。
丟飛機
我教孩子們的紙飛機範本，是在網路上面找到的。有興趣的人，可以參考這個網站。
第一天，我教的是裡面的二號飛機。這台飛機，非常好折，而且飛得極平穩，最適合拿來當入門。跟前面阿宇折的「戰鬥機」不同，這台飛機我把他稱為「滑翔機」，雖然速度不快，可是在空中飛行的時間非常久，而且相當穩定。沒花多久時間折完以後，大家到外面去試射，成果幾乎都不錯！
但其實，一台紙飛機要飛得遠，只是折出樣子來，還不夠。孩子們慢慢發現一件事：同樣一台飛機，有時飛得很穩很遠，有時候卻一下子就墜地了，有的時候，是怎麼丟都丟不直。這到底差在哪裡？
我在這裡嘗試做的，是用各種比喻，讓小孩懂得背後的「原理」。
飛不好，常常跟翅膀的形狀有關，不只要折得準，還要一次一次調整。我把自己當成一隻鳥，最基本的問題就是：我應該要翅膀張開，還是合起來才會飛呢？當然是張開，稍微翹起來。紙飛機的翅膀也是一樣，如果從尾巴的方向看過來，是呈一個Y字型，那多半飛得不錯。如果是個M字型，那一定是墜機啦。
丟飛機的姿勢，也有關係。對小孩來說這是一件需要用心，細膩控制的事情。有的人一拿到紙飛機，就大力丟。可是放手的地方不對，太晚了，結果直接把紙飛機甩到地上。其實像滑翔機這種機型，幾乎不需要用力丟，只要在高處輕輕放開手，推出去，就飛得非常好了。
艦隊與花式飛行
第一天打基礎，往後兩天，要來學更困難的折法，還有花式飛行。
原本的安排，第二天是學花式飛行，第三天來折各種不同的紙飛機，組成艦隊，到附近學校的操場去玩。可是擔心第三天颱風的雨勢，就把二三天的課程交換，先來組艦隊。
一台一台折，一台一台調整，孩子們累積更多摺紙的經驗。上午班的孩子，年紀稍大，對於摺紙比較擅長。下午班的孩子，則需要慢慢地嘗試。正好，我們有許多時間，可以慢慢等待。
在這次的活動裡面，「慢」是一個我一直提醒自己的原則。如果以「知識」和「學會」為前提，課程就必須被進度追著跑。但把共事當成一個原則，並盡可能貼近每個人的速度，不要用統一的「快」來趕路，關係就鬆弛下來。學習，就在鬆弛中開始。
如果今天，有一隻鳥一邊翅膀高，一邊翅膀低，他會怎麼飛呢。譬如，右邊翅膀高，左邊翅膀低，那會怎麼飛？孩子們一致同意會轉彎，但是，轉哪邊呢？有人說右邊，有人說左邊。丟丟看，才知道。
一出手，往左邊轉過去。如果左邊高，右邊低呢？就變成轉右邊了。看來，翅膀的高低可以決定轉彎方向。這道理要講白不容易，我是這樣說的：張開的翅膀，接收到比較多的風，掉下來的翅膀，接收到比較少的風，所以一邊力量大一邊力量小，於是飛機就轉彎囉。
我用的方法，是一個簡單的方法。先把飛機平放在左右手的食指之間，接著慢慢，不用力，把兩隻食指往中間移。移到中間的那個位置，大約就是飛機的重心。這個方法，我第一次知道的時候也覺得很神奇，原則上各種長形的物體，都可以用這個方法來尋找重心。這可以用一些大約國中程度的力學理論來證明，但我們這堂通識課裡面就別管這些了。
目前測試起來，飛得最好的紙飛機，重心位於中前偏頭。如果偏後方，就是我跟小孩說的「大屁股飛機」，屁股會往下墜，然後導致丟紙飛機時常見的狀況：轉圈。上下翻轉的飛機，十之八九，都是大屁股飛機。相對的，也有「大頭飛機」，重心比較偏頭部，這類的飛機會下墜的很快，丟的時候要靠一點力氣。前面提到的戰鬥機，這種俯衝型的飛機，就有很多是大頭飛機。
早上班的小孩，由於第二天進度比較落後，沒去到操場，改成第三天去操場玩飛機。下午班的孩子，大家分工合作，把靶子做了出來。玩了好幾場的紙飛機射靶，有的小孩真的很有天份，常常射到最高飛的格子！
三天的課程，就在這裡收尾。有一位媽媽說，結束回家以後，孩子還用家裡的瓦楞紙箱，製作自己想像中的飛機，結果飛得超好。這個孩子，這幾天常常因為紙飛機飛不好而挫折，一直跟我詢問建議，來改造自己的紙飛機。看來，成效慢慢發酵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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