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8/4~8/5 動腳動手】:西拉雅傳奇

【緣起】

回到台南六年,認識了許多西拉雅的研究者,運動者,部落裡的人們。一直想把這些所見所聞轉為教案,做出一系列西拉雅文化的入門課程。

但這不是容易的事。一方面,受限於我自己所知不夠,離最新的研究前線很遠,總擔心自己講得片面。另一方面,西拉雅的文化,處於一個亟待復振的階段,能帶孩子們實際看到跟體驗的部分,往往藏在隱密之處,不易挖掘。

這兩個困難,都不是無法克服的,只是需要時間跟努力。直到今年,我覺得準備到一個階段,可以試著實作了。這個營隊,就是實作的成果。


我挑選了兩個主題,來讓孩子們了解西拉雅。一個是從信仰來切入,另一則是從歷史。


西拉雅族的信仰,往往被誤稱為「拜壺」。其實壺是表象,壺中的水才是實體,是祖靈寄宿之處。祭祀的祖靈,因為部落不同而有各式各樣的名稱:阿立祖,阿立母,太祖,老君等等。祭祀的方式,也和漢人拿香焚金不同。阿立祖忌火氣,不使用焚燒的方式,而是用檳榔,酒,粽子(糯米製品)替代。在祭祀阿立祖的公廨裡,常常會看見地上放著酒瓶,這就是讓大家「做三向」用的。所謂做三向,就是祭祀阿立祖的特殊儀式:往三個方向噴酒。

在許多部落,都還保留了西拉雅的信仰(例如:東山吉貝耍,大內頭社,官田番仔田,新化口碑等等)。這次我們走訪的佳里北頭洋,透過族人二十年來努力復興,找回了屬於自身的信仰,部落裡也有專屬的祭祀人員(尪姨),來舉辦祭典。

這些,如何轉化為屬於小孩的教案呢?我和夥伴燕妮,試著以西拉雅「渡海神話」為核心,設計了一天的體驗活動。下面,來詳細描述。

而歷史的層面,我們則挑選了荷蘭時代的「濱田彌兵衛事件」,來做為發展的主題。這個事件,大家想必沒聽過,但卻是我心目中非常有代表性的事件,值得席細描述一下。


濱田彌兵衛,看名字就知道是個日本人,在17世紀初,他受命於日本長崎的官員,率領船隻來台灣交易。當時,荷蘭人已經占據大員港(今安平)。彌兵衛在安平受到百般刁難(主要是為數不少的稅款),與中國海商交易的貨品,也因為受到海盜阻撓而無法取貨。彌兵衛多次尋求荷蘭各級官員的協助,卻求助無門。

在安平這個轉口港,日本人與荷蘭人本來就有競爭關係,而非合作關係。但如果把格局放得更大一點,整體來說,荷蘭東印度公司(簡稱VOC),卻又不能破壞與日方的關係。畢竟,VOC在日本也有商館,也要做生意的。這個時代的日荷關係,複雜又尷尬。台灣,就被夾到這個僵局之中。

彌兵衛憤恨的離開大員港,離開的時候,他帶了16個新港社的西拉雅人,返回日本。

新港人前往日本!?這……可以說是最早的日本旅行團吧!第一次看到這筆資料的時候,我心裡這樣想。但,他們到底為什麼上船?總不會是為了要去遊覽啊。這邊,該先補充一下,大員港周邊的族群情勢。

我們現在習慣統稱為「西拉雅人」,這其實是日本時代才建立出來的族群分類。這些被劃分為西拉雅人的祖先們,在荷蘭時代,根本不會有「我們都是西拉雅,要好好團結」這樣的想法。當時的認同,是以部落為單位的。在大員港周邊,有四個最大的社群:新港社(位於今天新市一帶),麻豆社(位於今天麻豆一帶),目加溜灣社(位於今天安定,善化一帶),蕭壟社(位於今天佳里一帶)。這四個社群,彼此長期都在爭戰之中。偶爾會有短暫的結盟,相互抵抗,但基本上還是互相敵對的。

新港社,在當中屬於比較弱小的社群。我總認為,這一支文獻上最早的赴日旅行團,之所以前往日本,不是如荷蘭文獻所說的「受騙」(文獻上說,彌兵衛騙他們可以出海獵人頭),而是在執行某種政治判斷。

他們是基於什麼考量,而做出判斷呢?夾在日本與荷蘭之間,他們如何衡量利害關係?事情的真相,隔著歷史帷幕的我們難以得知。總之,在新港頭目理加的帶領之下,新港人上了日本船。

新港人們,後來甚至見到了日本當時的統治者,德川家光。家光也一度下令,要攻打熱蘭遮城。或許可以這麼說:差一點,台灣的日治時期,就要提早開始了。然而,這一切終究沒有成真。

更詳細的發展,在後面的故事裡面詳述。而我們,作為教案設計者,在設計教案時窮思竭慮的,是要把這種政治判斷的複雜性,帶進孩子的視野當中。後面,就來談談我們的設計。

【渡海神話】

要進到北頭洋,我們首先遇到的問題就是,要如何帶孩子,與一串「看不見」的歷史對話呢?我們想到的形式,是「信」。


我們書寫了五封來自阿立祖的信,來給孩子們,當作探險的線索。在不同的位置,小孩會接受到不同的信,和不同的任務,指引他們去到下一個地方。

詳細的信,請看這裡

這五封信,引領著小孩去購買檳榔跟米酒(粽子每個人已經事先準備了)、前往尋找尪姨、找到飛番墓、前往番仔塭海祖廟。等於,整個行程就是由「信+地圖」來共同引導的。下面,來聊聊旅程中好玩的事。

施加伴頭

尪姨(ang-î)是女性祭司的名字,男性祭司,則稱為施加伴頭(si-ka-phuānn-thâu)。在北頭洋文化館裡,孩子們找到北頭洋現任的施加伴頭,黃榮豐,我們跟小孩都叫他叔叔。

叔叔帶大家進到文化館的小公廨,這是一間矮小,位於室內的小廟,用竹子和茅草建造,裡面供有祀壺,和豬頭殼ti-thâu-khok)。進到這裡,讓一些小孩覺得害怕。這裡不像漢人的廟宇那樣燈光明亮,裡面又有豬頭骨,對小孩來說覺得陌生,詭異。

對有些人來說的神聖,是另一些人的詭異,反之亦然。要跨過這條線,不是容易的事。


叔叔示範如何噴酒。正規,是噴三次,由右到左,身後再一次。但這對小孩來說實在不簡單。首先,要把酒含在嘴巴那麼久,實在受不了!很多小孩很怕酒味啊。再來,要能噴得那麼漂亮,談何容易。別說小孩,大人也未必做得到呢。


噴酒不是吐出去而已,是要噴成霧狀。為了不要到時候變成一堆水柱,像一支支水槍射向阿立祖,我請小孩先去外面用自來水練習。於是一群小孩嘴巴鼓鼓的,到處噴起水來。炎炎夏日,倒也清涼。


正式的要來了。跪到公廨前面,小孩就緊張起來,大家都不想第一個。還有人問我,噴不好會不會怎麼樣。不會怎麼樣的,抱持著虔心,就不必擔心。第一人噴完,後面照順序來,其實還挺好玩的。有的小孩噴完一次,還說要噴第二次。


這一次的孩子,好幾個人要求,不要加水,要直接來正規的,用酒。整罐這樣拿起來灌,很豪氣。還有人很驚訝的發現,這加了酒的水,其實不會苦,是甜的耶!好幾個人就拿來喝,還有人跟我要剩下的酒……我很擔心這些人下午會變得不太對勁啊。


拜完了阿立祖,我們把準備好的粽子拿到旁邊的公廨祭拜。有細心的孩子發現,廟外面怎麼有金爐呢?我於是帶小孩看這間廟的結構:其實,後面才是公廨,前面是屬於漢人的廟,擋在公廨前頭。小孩很疑惑的問:阿立祖不是不喜歡火嗎?那他們還在這邊燒金紙。

說來,是很無奈的事。先到此地的,是公廨。漢人的廟是後到,當初也曾請示阿立祖,阿立祖允准。不知,是否帶著些無奈?

接下來,叔叔為每個孩子收驚。在這個時刻,我總能看見,「神」與「人」的同在,令人動容。


手握收驚石,撫摩頭頂,頸部,後背。簡短的收驚儀式中,阿叔打嗝連連,接著跟每個人細膩的解釋,阿立祖要傳遞的訊息。有人是做事要專心點,不要想東想西。有的人很聰明,可是有點用錯地方。也有大人來談各式各樣的煩惱,小孩的,婚姻的,人生的。大人的煩惱,總是比孩子更多更深啊。

對於每個人的細心關照,真的每一個大人和小孩都印象深刻。信仰,就在這一瞬間發生。

刺查某

過中午,我們依照指示去尋找飛番墓。到了現場,才發現,整塊荒地已經都被刺查某(chhiah-cha-bó͘)佔領了。但,都頂著大太陽走到這裡了,總不能無功而返啊。


那就,同心協力,殺進去吧。


我請孩子們尋找棒子,我們一路撥開刺查某,進到荒地中央。刺查某的種子上有倒鉤,衣服太薄,一下子就會刺穿。也因為這樣,黏著力非常的強,讓人痛得哇哇叫。我自己穿短褲跟涼鞋,被黏得亂七八糟。實在沒想到,短短一個多月沒來,這一塊地竟然會變成這樣。之前,還是一片光禿禿的呢!

一路撥草,尋找墓碑。說真的,非常難找。本來,飛番墓是一個完整的墓塚,但被土埋沒,只剩一小塊禿出來,大概到膝蓋以上一點的高度。現在,旁邊的刺查某長得那麼高,那麼密集,幾乎沒有辦法看到墓碑了。一邊翻找,一邊被刺,天氣還那麼熱,實在很痛苦。有的小孩先退出了,我自己也在猶豫,要不要退?

還好,眼尖的阿猴,找到一塊草叢,墓碑,就在其中!


找到墓碑後,我們尋找一個陰涼的地方,來聽「西拉雅的飛鳥:程天與」的故事。這是一本很精采的繪本,可以參考這裡

這一趟帶刺的冒險,非常刺激!

頂廍

前往番仔塭的路上,經過一個叫做頂廍的村莊。在這裡的社區活動中心裡,遇見了好東西,耽擱了許久。

像山一樣多的冬瓜糖啊!


頂廍這個「廍」字,就是指「糖廍」,是古時候製糖的場所。現在,這裡的社區發展協會,想要把這一傳統找回來,自行種植甘蔗,熬糖,製作黑糖,冬瓜糖,花生糖,芝麻糖等等產品。口味真的一級棒!

社區的大哥,要我們去拿切冬瓜磚剩下來的糖片來吃看看,還倒冬瓜茶給我們喝。如果沒分到的,就自己去拿糖片,放到水壺裡!真是太大方了。

小孩開心吃,大人快樂採購。頂廍社區,有許多讓人留念的人情。甚至連派出所的警察,也對我們關照有加。本來只是去借廁所跟裝水,孩子們就跟警察聊了起來,聊他抓過的壞人,聊他有沒有用過槍。遇見這些親切的人,讓旅程變得格外有趣。

海祖廟

今天旅程的終點,是番仔塭的公廨,又稱為海祖廟。在這裡,我們說了一個故事給孩子們聽。這個故事,改寫自西拉雅的渡海神話,取名為渡過末日。詳細的故事,請看這裡
番仔塭,曾經在內海邊岸的港口,如今仍是經塭之地,但海岸已在遙遠的西邊。大海之子,如經已經定居陸地,但仍每年照時回到番仔塭,紀念當年的苦難,焚燒紙船。

孩子們看著廟裡的阿立祖神位,詢問,怎麼會插香。

我說,因為這裡的人,後來忘記怎麼拜阿立祖了呀。孩子說,那我們去跟他們說呀。

對,需要說。故事要一直說下去,記憶,才不會流失到汪洋之中。


孩子們一照信的指示,在路上蒐集了自己的石頭。我們準備一個澤蘭圖樣的印章,讓他們用來蓋自己的石頭。澤蘭,是屬於西拉雅的祭祀植物(不同部落中也有差異),用來插在阿立祖的水中。這個信物,代表著祝福,希望孩子們看見,就會想起這段通往大海的路。

【濱田彌兵衛事件】

在濱田彌兵衛事件的活動裡,我們想要呈現政治判斷的複雜性。我們想到可以比擬的經驗,應該是「選擇朋友」。如果孩子們是新港人,那他們就要在日本跟荷蘭之間做出選擇,這種「選擇」的過程,就是我們想呈現出來的主動性,和判斷的複雜。

如果,由日本跟荷蘭兩方,分別對新港人提出建交的邀約呢?新港人最終得做出決定,要投向哪一方。那麼,孩子們究竟會怎麼選?

於是,我們擬定了八封信。日方四封,荷方四封。從安平到台史博的路上,一共選擇四個點(包括起點和終點),每到一個點,孩子們就閱讀兩封信(日荷各一),來做一次決策。直到抵達台史博,再做出最終決策。

這八封信,請看這裡

這決策的過程,真是超級有趣,下面簡略的說一下。

第一封信


孩子們在西門國小裡面,讀了來自荷蘭與日本的第一封信。在這之前,我已經大略跟他們講過,四大社之間的征戰關係,以及熱蘭遮城建立。

讀完信以後,孩子們進行投票。日本的票數,也算是有一些,但這場算是荷蘭壓倒性勝利。

孩子們怎麼看呢?首先,寫信來的這雙方,孩子們都不認為他們是好人。孩子們很傾向於「在不疑處有疑,在有疑處不疑」,這兩封信,他們首先就懷疑。而且,這兩邊都不是自己人啊!日本人強調的那些從前的交誼,孩子們其實不當一回事。況且,荷蘭人也提醒了,日本人的危險。在這個狀況下「套交情」跟「抹黑」,這兩個策略,是抹黑贏了。


加上,阿猴加入,強調了一點:荷蘭人有蓋城堡呢!日本人有嗎?而且我們現在就在荷蘭人的城堡旁邊。不投荷蘭,等一下怎麼死的都不知道。

然而,這壓倒性的勝利,在第二封信馬上翻盤。

第二封信

我們在鹽水溪畔的涼亭裡,讀了第二封信,時間,已經有點接近中午了,相當炎熱。但這次的討論非常熱烈,推翻了上次的結論-幾乎沒有人選擇荷蘭!

怎麼翻盤的呢?有兩個關鍵點:態度,和殺人。


在日本人的信裡,提到荷蘭人開槍,殺了四個新港人,並讓六個新港人受傷。我以部落長老的身分跟小孩強調,這點是真的。殺人,可是一等一的大事,這些荷蘭人以前可以殺我們祖先,現在難道不能殺我們?他們說會幫我們抵擋敵人進攻,但誰知道會不會真的履行承諾?況且,他的其中一段話,翻譯成白話,不就是「如果不聽話,炮口就會對準你們」?

在這次的討論中,「尊嚴」贏過了「現實」。從前被殺的仇恨,對荷蘭人態度的不滿,佔了上風。

這樣的立場轉變非常棒!這樣的討論,才真的能激盪出新東西。下一封信,孩子們會怎麼抉擇呢?


第三封信


這次的信件,雙方都攤牌了。彌兵衛提出了邀請,要新港人上船。荷蘭人則指出在部落發現了日本間諜,新港人要是不小心,可能會遭殃。衝突,可以說越演越烈。

我們在溪頂寮大廟保安宮裡讀雙方的第三封信,這次討論的時間很長,而且,小孩還抓到了間諜!

荷蘭人,怎麼會知道部落裡有人投靠日本人呢?這不就代表,部落裡有人在走漏消息?我們該小心的不是日本間諜,而是荷蘭間諜啊!小孩想到這裡,完全入戲了,先別急著討論,抓間諜比較重要。這完全被當成遊戲的一部分了!

赫然發現,有一個人不在現場。是阿猴。而且這傢伙,從一開始就一直在說荷蘭人好話呀。他一直鼓吹大家投靠荷蘭,不是荷蘭間諜不然是什麼?就在大家起鬨的時候,阿猴踏進我們討論的房間,立刻慘遭圍攻!

到遊戲結束解散的時候,還有小孩在問我,他們有沒有抓到間諜,是不是真的是阿猴……歹勢啦,我也不知道是誰,我根本沒設計啊!!


這一次,仍然是日本佔上風。但是票數有點接近。支持日本方的小孩,已經有一套國際戰略成形了:我們必須聯合日本,試圖說服日方派軍,來擊退荷蘭人。這樣就可以免於遭到後來的報復,也可以保衛新港社不被環伺的敵人攻擊。但是支持荷蘭的一方,認為這麼做風險太大了。往日本到底能否成行,能否見到將軍,能否說服他,全部都是未知數。而荷蘭人統治大員港,卻是現實啊!如果我們不跟他結盟,他跑去跟其他部落結盟,我們不是更慘?

現實與理想,在討論中打架。到底,孩子們會選擇哪一邊呢?

第四封信

離開保安宮,離終點,歷史博物館只剩下一小段路。在這裡,我們遇上極端怪異的氣候。腳踏車道突然颳起狂風,是車子會被吹倒,人也站不住的那種程度。我自己也幾乎無法站穩,真的非常扯,十分鐘前還出大太陽啊!

有小孩開始鼓吹:一定是選錯了。

我臨時決定更換地點,到我家社區的警衛室,讀最後一封信。當時的天氣狀況,要往前騎實在不可能。

最後一封信,相當簡短,總之就是鼓動每個人選邊站,做出最後決定。孩子們,會怎麼投呢?


好幾個小孩,都猶豫非常久,還有一個孩子因為無法抉擇,最後決定不投票。他們真的很進入當下的決策狀況,希望能為部落做出最佳的決定。在理想與現實之間,孩子們會往哪裡靠呢?

最後,荷蘭得勝。雖然不是壓倒性,但,差距也不小。


而歷史上的新港人們,選擇了什麼呢?我跟孩子們說,他們選擇日本,而且,他們真的見到將軍。聽到這裡,所有人眼睛都亮了。那故事到底會怎麼發展?

可惜,我們當天行程延後過多,無法在現場把故事講完。只來得及跟小孩提點一件重要的事:其實安平古堡中書寫「安平古堡」的石碑,原本就是紀念濱田彌兵衛的石碑,只是被中華民國國民黨政權摧毀了。


後來,我以錄音檔的方式,提供給參與活動的大人小孩們這個故事,。詳細的故事,在這裡

這次比較遺憾的地方,是無法現場跟小孩講這個故事,然後共同猜想:你們的選擇,會導致什麼後果呢?那時候的新港人,又為什麼這麼選擇呢?但一路上,我們也已經經歷了夠多,夠豐富的討論,讓作為教育者的我感到無比珍貴。

400年前的西拉雅,與今日的西拉雅。這一系列西拉雅文化的入門課程,往後還會持續擴充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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