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509] Liām台南：小北門（大銃街，米街）

文字：士哲

（一）           基本款行程

不知不覺，Liām台南走到第四次了。我們已經依序走過了府城的西門，南門，東門。今天，集合的地方是民德國中門口，也就是小北門的舊址。這次，是Liām台南這學期最後一次走府城城區，下次開始，就要出到城外了。

從前，小北門是庶民的通道，城外的農作物，魚蝦海產，就從小北門進到城內。官方則往往走大北門，也就是今天小東路地下道口的位置，前往今天的頂土地廟，總爺街一帶。我們今天要走的路徑，就是「草地人入府城」的通路。大致的路徑如下：

【走路行程】

小北門（民德國中門口）à大銃街（今自強街前段）à水仔尾（今自強街後段）à米街（今新美街）

故事

今天出發之前，我說了一個短短的故事，給孩子們聽。詳細的故事，在這裡：http://tailamsiok.blogspot.tw/2015/05/blog-post_17.html

這個故事的劇情很簡單，沒有複雜的歷史情節，只是要藉一個進城賣東西的人，把我們今天要走的路，基本的用途，上面有什麼東西，給鋪陳出來。另外，我還想要教小孩一件事：名字背後，都有其故事。有的小孩可以講出來，為什麼自己叫那個名字，阿容跟阿恩就說，他們的名字是要「寬容」跟「感恩」。我也說了我自己名字的故事給孩子們聽。那麼地方的名字呢？每個地方的名字，也都有其故事。

我給孩子們幾張卡片。有的上面寫著我們今天會經過的老地名，關於這些老地名的記憶，都還存在於今天在地長輩的口耳相傳之中。另一些卡片，寫著一些神明的特徵，像是「臉紅通通的 / 瞪著圓滾滾的眼睛 / 翹著一隻腳」，或是「醫生神明 / 救過老虎 / 收服老虎」。還有其他許多神明。這些神明，你認得出來嗎？

孩子們今天就要拿著這些卡片，走進巷弄，去跟在地人說話，找出這些名字背後的祕密。走過天橋，穿進長北街，我們開始旅行。

神農殿

長北街上，有一間叫做神農殿的小廟。原本是供奉神農大帝的獨立廟宇，但後來管理委員會與附近的「元和宮」合併，也就以「殿」稱之。這是我沒有進去過的廟宇，也沒有印在我給孩子們的小卡片上面。但孩子們一看到，就急忙衝進去。說不定，裡頭能找到什麼線索？

廟公是一個慈祥的阿伯，很熱情的拿飲料，糖果給小孩們吃。我請孩子們跟神明問好，也告訴小孩神明的名字，「神農大帝」或「五穀王」。在活動裡面，我們時常會進到廟宇裡面，但目的並不是要小孩拜拜，並且投入民間信仰。我們希望小孩比較把進到廟宇拜拜，當成是禮貌之一，就像是跟路上遇到，交談的其他人打招呼一樣的事情。信仰，屬於他自己未來的決定。

廟公阿伯非常好客，還拿起廟裡面做的神農大帝吊飾給小孩看。有小孩說想要，阿伯很樂意的要小孩自己拿。我反而比較不好意思，一個一個詢問，是否真的有需要，回去要掛在什麼地方。拿完吊飾後，阿伯要孩子們跟神農大帝道謝。孩子們到廟門口喝飲料，聊天，我則在廟裡聽廟公說這間廟的故事。

廟公說，這塊區域叫做「大銃街尾」，大銃街則是前面的自強街一帶。從前，這裡是小北門邊的「五穀市」，市場裡的攤販，從小北門經過的人們，就到這間五穀王爺廟參拜。廟內左側牆壁上有一幅圖，就在描繪當時小北門邊五穀市的場景。這幅圖是依據名家蔡草如的作品來雕刻的，宏偉而細緻。有小孩問起，阿伯在跟我說些什麼，我就把他們帶進來，一起看看這幅圖。

孩子們拿出各自的卡片詢問阿伯，大銃街阿伯知道，但其他阿伯就沒什麼把握，擔心會誤導小孩。離開神農殿，我們繼續往前走，尋訪下一個地點。

元和宮

今天沿途，幾乎都是跟著廟宇跑的行程。倒也不是我們刻意安排，而是老街古道的沿線，往往就是廟宇的集中地。這條已經行走兩百年的道路，沿途自然滿是大大小小的廟宇。我們從大銃街尾（長北街）彎進大銃街（自強街），這條巷子很狹窄，沿途大多已經翻新成現代的透天厝，但偶爾還是會看見幾棟老透天，或者磚屋平房，甚至以木板為門面的舊房。繼續往前走，我們進到元和宮。

元和宮是一間歷史悠久的大道公廟，有前後殿，祭祀的神明很多樣。又有一說，說元和宮是「八家將」的起源地（這點我尚未查證）。Ê早班的孩子們進到廟裡，玩起了他們最喜歡的「不出聲」遊戲。自從上次在法華寺，家蓁帶他們玩過以後，他們就樂此不疲。一趟旅程，孩子們會帶回什麼，往往都是未知數。一次遊戲，就讓小孩帶回了一種看待建築的方法，靜靜的在廟裡巡迴遊走。帶回一種方法，可能比帶回知識，要更有價值。

有小孩拿到了廟裡的簡介，是一本印製精美的農民曆。我們在廟裡面尋找書裡的神明，其中小孩最有興趣的是一尊騎白馬的神明。書裡有一張神明出巡的照片，騎在一匹白馬上面，我們找了許久，終於在後殿的左邊，找到了這尊「中軍爺」。

Ê早班正要離開的時候，廟公向我們走過來，遞給我一袋東西。一看，竟然是一袋DIY的紙燈籠！廟公交待一個小孩一個，活動結束時，每個小孩都帶了一個小燈籠回家。燈籠數量有限，Ê晡班就沒有燈籠可以拿，但我們在這邊玩了非常精彩的遊戲。什麼遊戲呢？等等再說。

三山國王

立人國小的斜對面，有一間宏偉的大廟，三山國王廟。在歷史課本和口耳相傳的觀念裡，都說三山國王是客家人的神明。但這個說法是錯的。這間廟的三山國王，就不是由客家人，而是由潮州人奉祀。甚至，三山國王的祖廟，也是位於潮州人的地域。這些，我也是到了三山國王廟，才稍稍瞭解。

三山國王廟的一個特色就是熱鬧，從早到晚，都有一群人在這裡泡茶聊天。家蓁和我來場勘的時候，認識了這裡的吳大哥。孩子們一進到這裡，吳大哥馬上搬出一箱蘋果西打，給孩子們喝。這一路上，我們一直在白吃白喝啊！受了許許多多的熱情款待，孩子們對廟宇的印象，就不會只有神明與禁忌。

Ê晡班過來的時候，孩子們在廟殿裡自己找著樂子，跳著旋轉舞，坐著乘涼休息。我在一旁跟廟公聊天，探到了一些三山國王廟分靈的位置，開始抄寫。芊芊跑來問我，是在寫些什麼？我說，我問到了一些消息，說不定可以變成以後跟你們說的故事。芊芊很驚奇的叫其他人來看，羅士哲在蒐集線索呢！

或許有一天，蒐集故事的能變成孩子，而不只是我。

唸唱唸唱

在大銃街的廟宇，讓孩子們流連忘返，後面的米街只能快速走過了。甚至我們原本想要請（很難得吧！）孩子吃的「舊來發餅鋪」，也只能跳過，趕往終點：帆寮佛祖廟（慈蔭亭）。

照例，到了終點，來唸歌。這次我想玩點不同的花樣，路邊弄來個塑膠桶，要小孩當鼓打，我自己則用半唸半唱的方式來唸歌。這是我們的演出：

https://goo.gl/YoL2li

（二）   Ê早班

東帝士

走上民德國中前的天橋，我手指北邊，告訴小孩，以前的東帝士，就在那裡。橘色的房屋廣告後面那塊空地，我小時候遊樂的地方。

我跟孩子說了我跟東帝士的記憶，那是我幼稚園和低年級的事情。在一樓的廣場看恐龍展和怪獸展，到頂樓去玩溜滑梯，還曾在那裡撿到受傷的鴿子，幫牠包紮。經過一樓的溫蒂漢堡時，總覺得裡面的東西一定很少吃，也忘了最後到底有沒有進去吃過。這個曾是台南人共同回憶的地方，現在已經消失了。最熱鬧的小北夜市，現在也只剩一半。

跟孩子說起這些，我才發現，原來自己不長的生命時光裡，也已經承載了些許城市的記憶。

專家在這裡！

在三山國王廟裡面，我們遇見了正港的廟宇專家！他一個人，就把小孩手上的卡片全部都搞定了！

阿翔拿著卡片去找阿伯，阿伯把卡片一一拿過來，每一張都一看就知道答案。「大銃街」跟「水仔尾」？不就是這裡的古地名！翹腳紅臉神明？那是郭聖王！三個法力高強的山神，就是我們這裡啊。醫生神明那是大道公，五個讓人不會生病的神明是五福大帝，騎快馬的紅臉神明，自然就是關公啦！

阿翔聽了露出一臉吃驚的表情，這人也太厲害啦！廟裡處處都是高手，每個人，都是故事的寶庫。

跳燈籠

待在三山國王廟裡面，孩子們開發出各式各樣的遊戲來玩。其中一個，是跳格子。但可不是一般的跳格子，而是利用燈籠影子來跳格子。那時候，靠近中午，外頭陽光強烈，照進廟殿。上面懸掛燈籠，影子映到地上，一排一排，整整齊齊。孩子們就依著燈籠的位置跳，這是天然的跳格子，只有這裡有的跳格子。

孩子們跳著，笑著。這個畫面很美。

（三）   Ê晡班

烏克莉莉

芊芊今天帶了他的烏克莉莉過來。在民德國中的門口，我們一起聆聽她的表演。

芊芊唱了好幾首歌，我和孩子們看著他的歌本，點自己喜歡的歌。她唱了「你是咱ê寶貝」、「小手拉大手」，又唱了「童話」。在小北門的舊址，樹下的石頭上，我們邊聽邊唱，聽得都忘了出發。

古物店

走過大銃街，一間早上沒開的商店，在下午拉開了鐵門。原來，是間古物店。

這不是那種比較老派的古董店，而是兩個年輕人經營的古物倉庫，裡頭是他們從國內外蒐集來的各種古物。有玩具，有醫療用品，有標本，還有裁縫機，林林總總，各式各樣，什麼東西都有。店老闆對小孩很友善，小孩纏著他們問各式各樣的問題。這一大堆東西，小孩們最有興趣的自然是標本。可是有小孩就想到，這樣子，這些動物也太可憐了吧。阿恩就跟老闆說，這些動物好可憐。老闆解釋說，這些標本不是特別去把動物殺死做成的，而是有些被車撞死，或意外死亡的動物，才撿起來做標本。

我們在裡頭逛了許久，老闆還讓我們一人拿了幾張貼紙。Ê晡班雖然走第二趟，有點吃虧，沒像Ê早班那樣大吃特吃，但不同時間，就可能有不一樣，特別的際遇。

臆謎猜

在元和宮的廟口，小孩們跟廟公玩了起來。這遊戲是廟公提議的，他拿出一包餅乾，如果小孩猜得出來他出的題目，這一包餅乾，免費奉送！

小孩都圍了過來，題目是什麼呢？「拿雞蛋丟石頭，為什麼雞蛋不會破？」

蛤？

再說一次，「拿雞蛋丟石頭，為什麼雞蛋不會破？」

小孩猜出各種答案。那是熟雞蛋！那是很硬的雞蛋！那是軟石頭！那是皮蛋（蛤？）！都不對。連旁邊的大人都加入猜謎。小孩們反覆的猜，沒一個中。廟公又加碼，回去廟裡又拿一包餅乾。現在獎品有兩包啦，答案到底是什麼呢？

小孩說，給提示。這該怎麼提示呢？廟公慢慢，又加重語氣的說：「拿雞蛋，丟石頭。」

「拿雞蛋，丟石頭」這有什麼不一樣？終於有小孩想到了！他是一手拿雞蛋，一手丟石頭，所以雞蛋還拿在手上，當然不會破啊！

小孩不甘示弱，又說了好多問題考廟公。這種遊戲本來就是小孩的強項。廟公也想出更多題目，旁邊跟他熟的大人偷偷跟我講，這都是「騙孫練出來的」，已經練成專業級猜謎王了啊！後來，兩邊出到都沒問題能考了，廟公還出起數學問題，雞兔同籠，這可就沒有小孩會了。

這天下午，相差五十多歲的兩群人在這裡猜謎大賽。回到廟口，很多有趣的事，都會發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