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11/13] 城市旅行:技擊館

每次旅行,都有每次旅行的難處,每次面對難處,卻也都構成了旅行的亮點。這次我們沒有卡在出發前的討論,而是把心力花在旅行中發生的各種狀況。

小孩到齊之後,我號招開會。孩子們已經逐漸習慣「開會à出遊」這個模式了,講一聲開會,小孩們就自然的聚集過來,展開討論。模式逐漸穩定,團體也會慢慢培養出默契。


我原本想兜小孩去我準備好的景點,油廠國小的宿舍群。但這次孩子們還是不感興趣。反而,是阿樂提出了一個意見。他說,記得上上次去技擊館的時候,有說過要再去技擊館一次,因為小雞腿說要去天橋上看車,還沒去呢。阿樂一講,大家的記憶就被喚醒了。大家一致同意,要來去技擊館。


出發前,孩子們看我的地圖上有把曾經去過的站名圈了起來,也說想要圈。他們拿彩色筆和鉛筆一站一站圈著,比較看不懂國字的阿鎮和小宇,一個字一個字向我詢問。圈了一陣子,我們出發。



抵達技擊館以後,孩子們去上廁所。我發現了一個地方,掛著「大高雄總工會」的牌子,就進去瞭解一下。裡面有許多文宣,包含了工會的報紙,以及一些反核的宣傳,和反核旗。我和惜恩拿了反核的明信片,其他孩子也搶著說要。我先是跟他們確定,有要好好保存,再拿給他們。接著,我想說正好可以解釋說明一下,於是就開始簡單的談談核能。談到一半,阿鎮和阿樂有了衝突。阿鎮不滿阿樂在我講話時插嘴,推了他一下。兩方互推,開始追跑。

阿樂很生氣,阿鎮也很生氣。這次的事件,由惜恩來介入處理,惜恩的紀錄附在文末,可以看一下,非常精彩。



在這段事件後,兩人原本隔開了,但怨氣似乎還沒消。阿樂生氣的方式,是在原地生悶氣,哭泣;阿鎮則是不斷的用各種方式挑釁。阿鎮不斷挑釁,阿樂又不斷生氣,就變成一個循環。阿樂的狀況越來越糟,阿鎮則是再挑釁完後到處跑。我先陪伴了阿樂的情緒,阿樂說,他希望阿鎮不要再靠近他了。我答應他,把這個訊息傳遞給阿鎮。

但阿鎮不願意對話。這次活動裡,每當大人要跟他說話,他總是眼神閃爍,身體也躲避。我跟惜恩覺得,這很顯然跟擔心挨罵,或被處罰有關係。他能夠辨別自己做了大人不喜歡的事,在這之後,大人要說的絕沒有好話。


我想,這時候講理的事情該先放一邊,得先讓阿鎮能確定,我沒有要找碴。那就得先從同理開始。我走進阿鎮,阿鎮馬上開始逃跑,我大聲問他,是不是被阿樂欺負了,被他弄得很痛。阿鎮一開始不回應,後來,開始說出他被阿樂弄到的地方。但他還是跑,越跑越遠。



轉折是發生在,我們開始討論,我可以怎麼幫忙他。他當然希望我站在他那邊,一起欺負阿樂。我看他不斷跑去跟阿樂吐舌頭,我就跟他提議,要不要我跟他一起對阿樂吐舌頭。我們還一起練習了吐舌頭的方式。但後來,他又覺得這方式不太好,他想要嚇嚇阿樂,要我一起嚇。

當然,我不是真的想跟他一起欺負阿樂。我的想法是,當我真的跟他站在同一側,我們才有機會一同擬定真正有效的方法。我告訴他,嚇人這個方法有些缺點,就是可能會被阿樂揍。我們討論了種種可以躲過阿樂的方法,躲起來,快跑等等。討論到最後,阿鎮突然冒出一句:我想要阿樂跟我一起嚇人。

我跟阿樂說了這件事。阿樂說他還在生氣,不要。但對阿鎮來說,他還把阿樂當作有機會一起合作的夥伴。


處理到這裡,我覺得算是夠了。不必有什麼道歉和解的過程,觀點有所鬆動,就已經太足夠。



在今天這趟旅程裡面,我們一直被趕。在捷運站的蛋形廣場,遇到站方人員來說,這裡需要租借才能使用。後來,又去了之前去過的極限運動場,又被管理人員說,需要是使用「直排輪」,「滑板」,「曲棍球」三者其中之一,才能使用這裡的場地。雖然我們在這裡玩得很高興,覺得用這種高高低低的場地玩鬼抓人真的很刺激,但最後還是得離去。


我們去到運動場旁邊,看到許多有奇怪動作的雕像。我們開始模仿著雕像的動作。我們在這裡吃點心,我又提議要去前面的一個樹林探險。小孩們一開始不太想,後來還是跟上來了。



我們進到樹林裡,爬樹,奔跑,躲到水泥管裡面。阿樂和阿鎮又發生了衝突,關係的事,都急不得,得一再關心,一再陪伴,一再協助。

阿樂好累了,整趟旅行情緒張力都緊繃,身心都失去了力氣。他說他想要找爸爸,想要回去。我陪著他一起,拜託每一個小孩,告訴他們,我們想離開了。那時候四點半,也差不多是離去的時候。小孩們答應了。

我們離開,前往捷運站。阿樂慢慢恢復力氣。一開始是我抱著,慢慢,可以爬行,慢慢,可以走動,慢慢的,又開始爬到一旁的東西上面。到我們畫卡片的時候,阿樂原本觀望,後來又加入了進來。




我們在美麗島站,交換彼此畫的卡片。大人的比較搶手,但有些小孩的也成為熱門貨。阿樂好想要一張阿鎮交換到的卡片,還小聲的跟他說,我跟你換那張,下次我們一起嚇人,好不好?

慢慢來,從爬到走到跑,孩子們總會逐漸找到出路。

【惜恩紀錄】

第一次阿鎮和阿樂的衝突,當下我沒看到。我只知道,士哲一次只能先顧一個,所以我去了另一個。我靠近阿鎮,問他還好嗎?發生什麼事了?阿鎮只說阿樂插嘴,然後他就跑來跑去,感覺不想被追問。而我也沒再多說什麼,在那陪他一下,然後看到士哲走過來了找阿鎮。我就去找阿樂,問他剛剛發生什麼事?

阿樂:阿鎮打我
我:你很生氣,不喜歡這樣被打,對不對?(阿樂點頭)
我:剛剛阿鎮說因為你插嘴
阿樂:我要找爸爸啦(邊哭邊說)
我:嗯,你想找爸爸。如果阿鎮對你用說的,而不是用打的?這樣你就能接受對不對?
阿樂:對(停止哭泣)
我:那你要不要把你的想法告訴阿鎮呢?好讓阿鎮知道下次可以這麼做
阿樂:我想要妳幫我跟他說
我:那你要不要一起過去,然後我在你面前幫你說呢?(但阿樂堅持不要)

於是過一會兒,我就過去跟阿鎮說了阿樂的想法

然後最後要往回走去捷運站,我跟阿鎮說的,我想不大起來……。第一次阿鎮和阿樂的衝突。只是想試著找阿樂當下的想法,讓他說出來,看能不能對他的情緒有沒有幫助。至於第二次衝突,我對阿鎮說的內容,我真的想不起來。

我只知道,我當時會這麼做,是想說士哲有可能累了(因為整個下午的過程外加抱著阿樂),而我也有點累了,有點想讓阿鎮正視一下阿樂的情緒,所以才會很認真的那樣跟他說話。

在第一次事情過後,在極限運動場那裡,阿鎮在很高的地方,鞋子在下面。阿鎮在上面求救(希望有人能撿鞋子)。阿樂向前撿,丟上去給阿鎮。我想說他們之前才有衝突,於是我在旁邊說:謝謝阿樂幫忙撿鞋子。才講完,阿鎮就接著說:謝謝阿樂好朋友幫我撿鞋子

這段滿有趣的,我感覺阿樂在釋放善意

最後要走回技擊站,我和士哲兩個牽著子樂走。我覺得我後來對他說的:會不會是阿鎮其實想跟你玩,但不知怎麼表達?有讓阿樂冷靜許多。

因為一來,我講完那句話時,他有點點頭。二來士哲回頭幫子樂找一卡通時,阿樂有主動跟阿鎮說話(我聽不清他在說什麼),雖然阿鎮沒有回應,阿樂也主動釋出善意。而且阿樂對阿鎮一直對他做鬼臉的動作,後來也都沒有什麼太大的負面情緒出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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